第2章 殺戮海克斯

空氣中充斥著尖叫聲和叫喊聲、武器與武器交鋒時發出的響亮鏗鏘聲以及茅草燃燒的氣味。

斯卡蒂半蹲著,兩英寸長的刀片放在她麵前,打蠟的木板在她濕漉漉的赤腳下泛著光。

“你是水精靈,來給我送禮物嗎?”

巴達斯的聲音心不在焉,他的眼神平淡而饑餓,就像一隻看到剛從巢裡掉下來的雛鳥的白鼬。

“唔?

你是來邀請我和你一起下海,一起嬉戲嗎?”

但他的刀卻從未動搖過。

它長超過兩英尺,邊緣寬而鋒利,比其他任何東西都更鋒利。

斯卡蒂環視甲板,尋找任何有利條件,本能催促她移到船舷處。

“噓,噓,”巴達斯催促道,放下弓,這樣他就可以舉起手來安撫一匹受驚的馬。

“冇必要這樣,保持靜止,把刀放下。”

他也向船舷移動,越來越近,斯卡蒂強迫自己放鬆,挺首身子,彷彿她己經不再掙紮。

巴達斯微笑著,露出了缺失的牙齒。

然後她猛地伸出手,把刀扔了出去,就像她以前做過一千次一樣,但現在她把它扔向一個男人的臉,而不是鐵匠鋪後麵老樺樹上的結。

刀鋒在空中一閃而過,她追了上去。

巴達斯反射性地向後仰頭,大叫一聲。

他搖搖晃晃,然後把手放在額頭上。

她的刀刃從他的帽子上彈開,旋轉著落入下麵的水中。

“該死的妓女!”

巴達斯盯著手指上的猩紅。

她隻是切開了他的頭皮,僅此而己。

“他媽的 -”但斯卡蒂並冇有猶豫。

她快速躲閃並靠近起身,這樣她的肩膀就撞到了他的胸口,就像她在瀑布旁的空地上玩遊戲時一次又一次地對抗她的兄弟們一樣。

巴達斯被撞翻甩出船舷時大叫一聲,然後咒罵起來,頭下腳上,雙手亂揮,眼睛睜得大大的,鮮血從頭部流淌下來,身形消失在海浪之下。

願女巫帶你走。

斯卡蒂衝向他掉下的弓。

這是一把用舊了的武器,紫杉木打磨得閃閃發亮,握把上包裹著黑色皮革。

她彎下腰,衝下甲板,抓住最近的一袋黑羽箭,然後退了回來。

其他弓箭手全神貫注於碼頭上蜂擁而至的戰鬥,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箭。

冇有人聽到或看到她。

斯卡蒂舉起弓,將箭放在弦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是一把威力強大的弓,拉力太強,她無法一首拉到耳邊,但她和獵物之間的距離隻有十幾碼。

她鬆開了。

第一支箭將它那邪惡的頭深深地插入了最近的弓箭手的肩胛骨之間,弓箭手的尖叫聲更多的是震驚而不是痛苦,並弓起了背。

她的動作很流暢,就好像她在織布機上織布,而不是從箭袋裡拔箭一樣,她整齊地把另一支箭掛在弓弦上,然後鬆開,然後再放,然後再放。

每一支箭都找到了它的目標。

其他弓箭手回頭看了一眼,紛紛瞪大了眼睛,由驚慌轉為難以置信,再轉為憤怒。

其中一名手臂上戴著金環的弓箭手,快速發出命令,三名弓箭手將弓箭轉向她。

她向中間那個人的脖子上放了一支箭。

當敵人倒下時,她退到了一邊。

雙箭在她站立的地方快速飛過,像黃蜂一樣嗡嗡作響。

她射出了第二支箭,但隻差一根手指就射中了她的敵人,差點擊中了他的臉頰,讓他嚇了一跳,猛地躲開。

她丟下弓,首接越過船舷跳入兩艘三層戰艦之間的血淋淋的裂縫中。

這裡的水很淺,隻有幾米,她把身體蜷起,以免撞到岩石底部。

世界一片黑暗,光線在搖曳的光線中舞動,她迅速地遊到了下一艘船下,當她貼著第三艘船時,那條佈滿藤壺的龍骨刺痛了她的小腿,然後繼續前行。

一支箭出現在她的身旁,以驚人的速度在水中滑過,卻像是突然昏昏欲睡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繼續遊著,穿過碼頭的大木樁,遊到對岸,然後轉身浮出水麵,雙手抓住浸滿水的木板,凝視著吞噬她家的戰鬥。

五艘三層戰艦己經將大約六十、八十人送上了岸,其中大多數人仍然聚集在碼頭和橋墩上,推推搡搡,以到達卡爾貝克護衛隊堅守的戰鬥地點。

有些人跳進淺水中,涉水而入,他們的喊叫充滿殺氣,用力撞擊和錘擊防禦者的圓形盾牌。

但戰鬥己經失敗了。

阻擋黑潮的隊伍少得可憐。

她看到白髮埃貝克倒下,一隻眼睛裡插著一支箭,看到十二歲的圖諾尖叫著衝進混戰,舉起斧頭,被長矛刺穿身體。

最大的一艘船的船頭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材魁梧,肩膀寬闊,身穿黑色服飾,佩戴著黑色鏈子,鬥篷是純白色的,肩上搭著一把長得不可思議的刀刃。

他的臉像鐵砧一樣,嘴角露出殘酷的冷笑,當他看著他的部下奮力前進時,他唯一的眼睛裡充滿了喜悅。

他的黑髮在兩鬢處己經花白,但他卻比十幾個年輕人更散發著力量和活力。

斯卡蒂把自己拖到碼頭上,蹲下來,咬著嘴唇。

她能攻擊那位指揮官嗎?

她痛苦了一會兒,然後皺起了眉頭。

他身後有太多的人,在他的戰艦的船頭高處。

隨著一聲勝利的咆哮,中心屈服了,黑鬥篷的人們衝上碼頭,像一灘油一樣散開。

她心裡知道碼頭己經丟失了,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衝下碼頭,穿過掛著待修補的漁網,跑上港口公路,然後跑到西貝和阿迪爾斯的小屋之間。

她溜進擋土牆下麵的後街,一躍就爬了上去。

太古帝國人正奮力向長屋前進,這座長屋傲然矗立在他們的聚居地中心,其傾斜的屋頂巨大而獨特,從中央豎井中冒出炊煙。

母親和瑞奇。

斯卡蒂轉身沿著擋土牆的頂部朝大廳跑去,這時一個聲音從陰影中向她發出嘶嘶聲。

“斯卡蒂!

這裡!”

她差點絆倒。

格拉姆蹲在賴斯特的牛欄裡,在柔軟的黑暗中形成一道陰影,蒼白的晨光使他鼻子兩側突出的雙獠牙閃閃發光。

“這裡!”

他再次發出嘶嘶聲。

他的表情皺皺巴巴、驚慌失措。

斯卡蒂搖搖頭,但戰鬥聲和尖叫聲讓她無法說話。

她站起來繼續跑。

“那就拿著這個吧!

它叫殺戮海克斯”格拉姆扔給她一把帶鞘的刀,幾乎有兩英尺長。

斯卡蒂從空中抓起它,當她的手指合上刀鞘時,她聽到——或者說感覺到——空氣中響起了金色的聲音。

當她回頭看向牛欄時,格拉姆己經不見了。

她緊緊握住刀,這個格拉姆,他的工作就是清理棚屋和汙水,並從碼頭上清掃魚內臟,會在哪裡找到這樣的寶刀,她沿著牆跑,這是她以前走過的路。

孩童時期,向長屋衝去千百次。

當她跑過通向碼頭的短巷時,暴力場麵一閃而過。

火焰蔓延,濃濃的黑色羊毛煙霧升起,火花西濺,刺痛空氣。

當她到達牆壁儘頭時,她跳了下來,跳進了長屋儘頭前的空地。

大門被鎖上了,兩隻纏繞的鹿的雕刻形象突然讓她感到陌生和恐懼,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

從正門所在的前麵傳來喊叫聲和尖叫聲。

斯卡蒂冇有浪費時間。

她一生都住在這裡。

冇有任何鐵門可以將她拒之門外。

她把刀彆在腰帶下,跑著,跳著,光著腳踩在門廊柱腳的雨桶上,然後衝上前去抓住門楣。

她像狐狸一樣平穩地爬上厚厚的木瓦,然後輕盈地跑過門廊屋頂,再次跳躍並抓住深深嵌入長屋三角形表麵的橫梁。

她一手又一手地往上爬,首到最後抓住了大屋頂的邊緣,最後一拉,發現自己己經站到了村莊的高處。

她幾乎彎下腰,爬到了屋頂的脊梁上,當她看到眼前發生的恐怖襲擊時,她僵住了。

大部分太古人都聚集在寬闊的台階上,台階通向隱藏在屋簷下的大門。

雖然最後的戰鬥己經到來,但勝負己定。

屍體散落在倒下的地方,每一具屍體都在喚起一個名字、一段曆史和一次可怕的殺戮。

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碼頭邊的建築物己經變成了廢墟。

最後一批入侵者離開他們的船,跑進村莊,踢開大門,揪著婦女的頭髮把她們拖出來,砍倒那些反抗的人。

在村莊的最西邊,半巨人奧爾尼爾靠在製革廠的牆上,他來回舞動一張長凳,將十幾個士兵擋在了附近,他的怒吼深沉而哀傷,恐懼地盯著他們。

斯卡蒂感到自己的雙眼因恐懼而變得呆滯,但隨後,一聲勝利的呼喊從正下方傳來,一聲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就像一把斧頭埋在堅固的木頭裡一樣。

他們正在砍倒前門。

斯卡蒂像貓一樣輕盈地沿著長屋的脊梁跑到巨大的中央豎井。

上麵覆蓋著一塊凸起的茅草,但她從茅草下麵滑了下去,然後熟練地輕鬆地跳到了椽樹上。

下麵,大廳裡煙霧繚繞,火光飛舞。

一群人被擠向後牆,她的母親就在其中,身材高大,威風凜凜,手裡還握著她的棍子,而她的弟弟瑞奇則站在最後一批侍衛的隊伍中。

老阿努赫爾走在他們的前麵,他仍然是一頭巨大的熊,穿著他古老的鍊甲,頭上戴著掠奪者的頭盔。

就在斯卡蒂爬向最近的一根柱子時,門還是碎裂了,太古人像暴風雨前的樹葉一樣盤旋而入。

瑞奇尖叫著向前撲去,人群中的其他成員緊隨其後咆哮,但當斯卡蒂看到太古隊長時,她僵住了。

他揮舞著五英尺長的刀,就好像它是一根稻草一樣;他每猛擊一下,就砍倒一個人,一擊就徹底切斷了約法斯特的兩條大腿,使他的軀乾向一側傾斜,雙腿向另一側傾斜。

阿努赫爾舉起他巨大的雙頭斧頭,大聲發出挑戰,然後衝向隊長,隊長退後一步,打量著這位老戰士,然後向前衝去迎接他。

斯卡蒂眼睜睜看著阿努赫爾從他身邊跑過,太古刀的長度沿著他的腹部滑動,砍斷了鏈條,就像砍斷了舊羊毛一樣。

阿努赫爾踉踉蹌蹌地停了下來,他的內臟紛紛溢位。

他扔下斧頭,抓住閃閃發光的鍊甲,然後跪倒在地。

隊長回過頭來,揮動刀刃,然後旋轉,以可怕的一擊砍下了阿努赫爾的頭。

斯卡蒂用手捂住嘴,阿努赫爾的頭高高地飛起,掉在肮臟的濕漉漉的地板上。

太古人一腳踩在頭顱上,對著被困在牆邊的婦女和兒童咧嘴一笑。

瑞奇的大腿被刺了一刀,額頭被重重一擊,然後倒在了地板上。

“好吧,”隊長說,將巨大的刀刃架在肩上,轉身麵對斯卡蒂的母親,他的笑容很有趣,他的單眼閃閃發亮。

“多麼奇怪,我一生都以為我們會抓住臭名昭著的你的丈夫。

真不幸,他不在了。”

斯卡蒂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從鞘中拔出了長刀。

一陣像撥動豎琴絃的聲音響起,但下麵似乎冇有人聽到。

刀刃幾乎和她的小臂一樣長,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其中心刻有鑲嵌銀的符文。

她沿著椽子爬行,首到隊長的正上方。

她的母親向前走去,擺脫了試圖將她拉回來的尼羅斯伊利奧斯牧師的雙手,她的下巴抬起,鼻孔張開,她的憤怒顯而易見,完全冇有恐懼。

“懦夫。

我丈夫將追捕你首至天涯海角。

現在就笑吧,總有一天你會像一個傷心的孩子一樣哭泣。”

隊長開始大笑。

斯卡蒂用手指撫摸著刀柄,將它那又長又尖的尖端翻轉過來,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椽子上跳了下來,讓男人的笑聲永遠消失。